赏之不窃

均立‖青竹早凋

好想吻他。

 

这是孙均在看到何立沾血的衣襟时的第一反应。他觉得自己疯了,面前的人虚弱地躺在门板上,左胸口上刺目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涌出鲜血。那把他寸不离身的诡刃此时正插在他的腹部,两色玛瑙上蒙了一层血雾。

 

孙均感觉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想用力握住自己的刀把,膝盖却不受控制地一软就跪了下去,重重地砸在门板上,尘土飞扬。

 

何立的皮肤比很多人都白皙很多,此刻更是白得有些不像话,让孙均的视线都不知落到何处是好。血还是温热的,一缕一缕地从何立已经失去血色的唇角流淌出来,像是薄薄地抹了一层口脂。

 

那把乌木折扇别在腰封上,被孙均抽出,笨拙地学着何立平时的模样展开。原先的山石图上也蔓延着血迹,孙均颤抖着手指抚上扇子上的那只鸟,嘴唇都在哆嗦。

 

他盯着折扇恍惚了半天,才缓缓合上,像是爱财的商人那样把所有钱财左藏右藏似的把折扇放进最近心口的甲胄里。

 

何立的手垂在两侧,孙均低着头去看。他伸出自己的手去碰那已经无法再给予他任何回应的漂亮手指,想再一次交握,想像从前无数次在阴影中两人交错手指那样去握着何立的手。

 

那只手还残存着余温,还是柔软的不可方物。孙均捧起那只手,突然开始控制不住地掉泪。他们的立场早在很久之前便不同了,孙均此刻的眼泪并非他本人情感上的悲恸,是身体为他做出的反应。

 

是身体太过熟悉他滚烫赤诚的爱意,给出了最为直白的回馈。

 

他咬着唇,将那只没有任何反应却无比熟悉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脸上,像是讨好一般用自己的脸颊去蹭着略微粗糙的掌心。何立从前最喜欢这个动作,将手掌抚在孙均的脸上,去捏捏他的耳垂,又在片刻之间狠狠捏住他的下巴,看他微微蹙眉,神情却是讨好。

 

眼泪滚烫,灼得孙均脸颊像是被刀尖划开。那些咸涩的液体打湿了何立的宽袖,把青色染得更深,把血色衬得更艳。孙均一辈子没去过边关之外的地方,他说不上那是什么色彩,他只知道那像樱桃。

 

泪水顺着何立苍白的手腕滑入袖子,一颗一颗,惆怅缱绻。这是他素未言明的爱意,是他这辈子也无法再说出口的恨与思念。

 

生前不必与人说,死后无法同人说。

 

青竹早凋,碧梧已僵,人事本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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